“那又如何!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!”萧权奇当胸受力,破口笑得血沫横飞,“你们竭力策反,想来正如我所见,那慕容裕夹着尾巴一逃,洛都便再无兵力可言!”
屋内一时只剩下萧权奇的粗喘声。
谈来谈去都绕不开兵力二字,可眼下这两个字便如同悬在洛都头上的闸刀,它无法解救城中百姓于水火,却能清楚地预示这些无辜之人的死期。
良久,谢中书又缓缓开口:“你道我谢氏忝居高位怀银纡紫,今日我便告诉你,我谢氏一门身为大梁子民,是高门也罢是寒庶也罢,无论日后身处何种境地,都决计不做投敌卖国的勾当!洛都有无兵力暂且不论,往南也还有三州方镇军,方才我已修书调兵,五十里,多谢萧伯长肯以实情相告!”
“三州方镇军又如何,你们根本没有见识过翟雉氏真正的实力,”萧权奇仍在笑,但却已从方才的愤怒转为对于螳臂当车的难以理解,他瞪大双眼,额间的青筋在怒吼中愈加突兀,布满血丝的眸中似乎倒映出半月来九原塞上刻骨铭心的血腥战况,“他们与二十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,否则大梁岂会接连折损精兵悍将!?三州,便是十三州也不过蚍蜉撼树,可笑,真是可笑!”
萧权奇说得对,在场之中唯有束手跪于案前的萧伯长才是大梁与五部血战的亲历者。
谢元照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几番欲言又止:“……他莫不是疯了?”
“三兄,你我心知肚明,他未必是夸大,”一夜心神激荡,大病初愈的谢元贞脸色更加惨白,此刻他捏着拳头,勉强站直了身,“大军即将兵临城下,我们万万不可轻敌。早年间塞外五部逐水草而居,边境的冲突多因粮食物资而起。后来皇室内斗,结党营私引狼入室是不假,可事关领地归属,物资分配,五部间也必然存在利益冲突。”
他绞尽脑汁,谢元照认同却也不认同:“可时间如此紧迫,又如何令五部自内分而化之?”
“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,不过虽说他们全民皆善骑射,大漠广阔更是战马的优势所在。可兵无常势,我们便是行下下之策,洛都以南便是万斛天关,若保存实力据险以守,静待来日也未尝不可以东山再起。”谢元贞来回踱着步,手越攥越紧,紧接着又转身回望萧权奇,“只要我们能提前带百姓撤离!”
萧权奇便兀自闭上眼缄默不语。
“「烈士不妄死,所死在忠贞。」1萧伯长,我听闻你曾以一首从军行打动令正芳心,”谢元贞弯下腰,开口只觉喉间艰涩,血气翻涌:“大兄在家时便常说,行军之人向来以忠信为立身之本。你且扪心自问,今日即便功成名就光耀门楣,就当真是你内心所愿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