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忖的功夫,竟再度遇见了楼心琼。
倒也不能说巧,毕竟少女谁人不怀春。虞茉眨眨眼,笑着问楼心琼:“你属意什么样的郎君?”
“敬重妻子即可,旁的也不敢多求。”
可楼家在京中并非末流,家底也厚实,身为嫡女,何至于悲观至此。
虞茉虽纳罕,但不好过问私事,只将色泽最鲜亮的一根丝绦递了过去:“祝你得偿所愿。”
闻言,楼心琼睫羽颤了颤,而后抬眼直直看向她。
“怎么了?”虞茉歪头。
却见楼心琼嘴唇翕动,最终浅淡地一笑:“多谢。”
因字迹不堪入目,虞茉鬼鬼祟祟地寻了个僻静角落,用仅有自己能读懂的拼音写下:虞茉和赵浔长长久久。
她喜欢高处,遂踩着石块,踮脚将丝绦挂好。回过头时,撞上楼心琼略带揶揄的笑眼。
“莫雨姑娘,若是不嫌弃,我请你喝杯茶如何?”
“好啊。”
虞茉一口应下,无他,只楼心琼不似娇蛮跋扈之辈,又年岁相当,兴许能成为朋友。
她实在太怀念校园里好友成群的日子了。
于是差鹂儿去知会江夫人,另派一护卫下山,免得赵浔久等。
文莺并楼府婢女行在后头,她随楼心琼往前,好奇道:“楼姑娘是东门寺的常客?”
楼心琼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往竹林深处走,羞赧地道:“长公主与住持皆是爱茶之辈,我曾有幸在二位跟前奉茶,得了几句谬赞。之后每回来寺中祈福,亦会为住持他老人家煮茶,久而久之便熟悉了几分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说起来,莫雨姑娘的婢女为何配了刀?”
虞茉顿了顿,神色纠结道:“她并非婢女,而是护卫。”
寻常人家的护卫多是身材健壮的男子,再不济便是膀大腰圆的嬷嬷。文莺瞧着纤瘦,又无弱柳扶风之感,也不怪楼心琼将其当成婢女。
她不想对新结识的友人扯谎,但若贸然托出实情——文莺实乃太子殿下安排的人,反倒招惹异样眼光。
遂主动换了话题,指着不远处的花圃问:“可是到了?”
楼心琼收回眼,点了点头,示意婢女去取茶具。自己则与虞茉在石桌前坐下,一面闲谈一面俯瞰山中景致。
她见树木过分葱郁,几乎辨不清绿叶底下的山道和香客,隐隐生出不安:“此地未免有些偏僻。”
文莺实则也不放心,执剑踱步一圈。
身后,楼心琼指向林间跳蹿的黑点,颤声道:“那是——山匪?”
声声娇
除去文莺,还有一女护卫名唤文雀。
她原本在竹林外巡视,听闻山下传来重而繁多的脚步,神色匆匆地请示:“两面皆有人,余下一向是峭壁,只能朝东走了。”
于护卫而言,拼死也要保全虞茉,至于楼心琼,并不在大发善心的范围。且对方将虞茉引来此处,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图谋,犹未可知。
是以文莺果断将虞茉护在身后:“小姐,我们走。”
“莫雨姑娘。”楼心琼脸色惨白,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惧,哀求道,“救我。”
寻常男子落入山匪手中也难以逃脱,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小娘子。若当真被掳走,等待的只会是生不如死的凌辱。
而虞茉在和平世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,几乎不曾见过血,在此瞬间,恐慌与纠结只多不少。
但她强迫自己冷静,尽量客观地想了想——
文莺和文雀亦是女子,虽有武功傍身,可带着自己这个累赘,能否化险为夷还难以断定。她做不到理所应当地将护卫、婢女看作是牺牲品,所以只能努力自救。
虞茉提起裙裾奔跑,因喘息剧烈,断断续续地道:“文莺武功最高,先去搬救兵,我会自己跟上文雀。楼姑娘,你既熟悉东门寺,给我们指条明路。眼下泥菩萨过江,谁也没有通天本事救人,但我们几个好好配合,还有转圜余地。”
时间紧迫,来不及多加商议,文莺听后,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悄然塞于她袖中:“小姐,你不能出事。”
“你也保重,能跑就跑,万万不可恋战。”虞茉屈指轻推,令匕首彻底没入。
她无暇猜测文莺隐晦动作后的涵义,但历经过刺杀,与其天真地依赖旁人,她更习惯为自己保有退路。
于是文莺独自迎着山匪而上,试图杀出重围;文雀则领着虞茉和楼心琼往唯一安全的小径跑去。
肺部和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,但虞茉不敢停,也狠心不回头打量楼心琼。
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只会拖累文雀。
而赵浔一贯言出必行,他既允诺来接自己,兴许已经到了山脚。只要顺利躲上一阵,三人皆存活的几率很高。
楼心琼痛苦地捂着胸口,但见虞茉更在乎两个仆从,无意帮扶自己,不得不卯足了力跟上,说道:“前头有柴房,料理炊事的小沙弥偶尔会经过。”
身后,山匪蒙着面,冷刃寒光、高大魁梧,正踏着雷霆般的脚步声追近。
文雀踩高端详过地势,作出决断:“小姐,你往柴房跑,那头有窄道可以通向正殿,我留下来断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