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几乎是在同时,林葳便感受到了怀中毛毛主茎的变化。不止毛毛的主茎,它的全部藤条都在顷刻间丧失活力,坍塌陷落一般,干瘪的,全无生机的&039;陈尸&039;在地。
&esp;&esp;面对此情此景,林葳有短暂的茫然,旋即脑海中便浮现出柏烨父亲研究记录中的那个理论。
&esp;&esp;——母本意识。
&esp;&esp;林葳便明白了,也许并非全然正确,但是林葳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,应该就是她理解的那样。
&esp;&esp;柏烨的父亲在他的研究记录中表示,野外的优品花草是异植群为了族群的延续,以自杀为代价,重生而来。
&esp;&esp;林葳猜测毛毛现在的这一系列变化,就是它的自杀与重生。
&esp;&esp;纵然毛毛再特殊,拥有着神奇的变身能力,但是大爆发之后长到那样大的体量,想要再变回原来小小的模样,显然也是难以办到的。
&esp;&esp;因着如此,毛毛只能舍弃掉那庞大的体量,重头再来,重新生长……
&esp;&esp;可这重生说着轻巧,其中的风险,林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,必定九死一生。
&esp;&esp;如若不然,那些为求族群延续的异植群,也不会是长势最好活跃度最高的异植去自杀重生。
&esp;&esp;很明显,羸弱的异植自杀容易,但重生恐怕多半做不到。
&esp;&esp;而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,异植群为了繁衍,其中强盛的异植才会违背本能,面对高风险也甘心赴死。
&esp;&esp;可毛毛呢?
&esp;&esp;当是时,林葳松开了怀中了无生机的粗壮藤条。
&esp;&esp;她凝神注视着脚下。
&esp;&esp;月季嫩枝的根系正在疯长,那是一种近乎迫切、焦虑的速度。然而,那些根系却没有往泥土里扎,它们不断的延伸,像是很着急的在搜寻着什么。
&esp;&esp;很快林葳便知道了它们在找什么。
&esp;&esp;白色细密的根系够到了一瓣花盆碎片,它们近乎欢呼着在那瓣花盆碎片上扎根……
&esp;&esp;主人希望它回到花盆里,所以它得快一点,再快一点,要不然主人就不要它啦。
&esp;&esp;花盆碎成了两瓣,如今白色的根系找到了一瓣便又去找另一瓣。无奈,之前毛毛用主茎将两瓣花盆碎片推过来的时候,速度太快太急,其中一瓣落在了较远的地方。
&esp;&esp;林葳看着那些白色根系,因为找不到另一瓣花盆碎片,急得绞成一团。又看向月季嫩枝上方的状态气泡表情包,小小的白色半人马,刚刚经历重生,明明虚弱得只能卧在地上,却一次次的尝试着想要站起来,圆脸上的表情焦急又苦恼。
&esp;&esp;像是看不下去了,林葳闭了闭眼,然后跑去将那块落得远的花盆碎片捡来,放到细弱的白色根系能够得到的地方。
&esp;&esp;终于把花盆碎片找齐的白色根系可高兴了,它们就像蜘蛛的粘网,将两瓣碎片拢到一起,然后牢牢粘住。
&esp;&esp;就算没有泥土,小小的月季嫩枝凭借着自己无比发达的根系,依旧牢牢的在破碎的花盆里扎了根。
&esp;&esp;白色半人马小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变成了欢喜,它扬着头一脸骄傲的看向林葳,就好像在说:快看快看,我变回去了,我回到花盆里了,这样你就不能把我抛下啦!
&esp;&esp;林葳感到自己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,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落了泪,泪水落在了护目镜上,才让她看不清了。
&esp;&esp;脱下护目镜,林葳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起了那个破碎后又重新粘合的花盆,将之抱进了怀里……
&esp;&esp;“林葳小姐?”
&esp;&esp;耳畔响起的小慧的声音,让林葳自回忆中抽神。
&esp;&esp;“叫我林葳就好。”林葳扭头看向小慧,“找我有事?”
&esp;&esp;小慧将提在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林葳看,笑笑说:“这是我之前试着种白青青用剩下的,花盆、无菌泥还有营养剂,我想着你可能用得上。”视线非常克制的只在林葳怀中的花盆上停留了一秒。
&esp;&esp;先前毛毛重生的那一幕,他们都看到了,虽然看得不是很明白,但依旧非常震撼。
&esp;&esp;“谢谢。”抱着花盆的关系,林葳不方便伸手去接,只能示意小慧放在她的座椅旁边,“你放这里就好。”
&esp;&esp;重生吃了大苦头,毛毛现在那是娇得不行。它应当是感知到了林葳对它的心疼,所以便一个劲儿的,得寸进尺的跟林葳撒娇。
&esp;&esp;林葳现在是半点也不能松开花盆的,要不尚还处在虚弱期的白色半人马就要瘪嘴哭唧唧了。
&esp;&esp;小慧原本放下东西就打算回自己的座位,注意到林葳还有些发红的眼眶,便不由关切的多问了一句,“你还好吧?”
&esp;&esp;林葳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,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哭还是因为偏瘫摔趴,那是窝火加上对身体近乎绝望的无力,这才一时破防没憋住,而这一次,林葳是实打实的心疼毛毛而哭。
&esp;&esp;不过,无论是因为什么而哭,对林葳来说,哭泣这件事本身就令她挺不好意思的,更何况她之前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。
&esp;&esp;现在想起来,林葳心里便有些羞赧,所幸她面上还绷得住,回了小慧一个安抚的笑脸,道:“嗯,已经没事了。”
&esp;&esp;林葳没有给毛毛换花盆。
&esp;&esp;以毛毛的那些根系紧扒着花盆壁的架势,便不难看出,短时间内毛毛应该都不想换花盆。
&esp;&esp;小慧拿来的花盆要比毛毛的花盆大上一号,林葳便像套娃似的,将毛毛的花盆叠放进了小慧的花盆里。如此一来,林葳也可以放心的抱着毛毛,而不必时时控制力度,唯恐一不小心将只是以根系粘住的花盆给抱坏了。
&esp;&esp;给毛毛的花盆里添上了一些无菌泥,又喷了营养剂,窝在地上的白色半人马,抬头看向林葳,做了个蹭蹭的姿势,脸上的小表情是饕足的,显然这是被伺候舒服了。
&esp;&esp;林葳看它这副模样,再看花盆里的小月季,叶片一颤一颤的,像是在撒娇,脸上便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&esp;&esp;能慢慢恢复过来,就好。
&esp;&esp;林葳心想,以前她总嫌毛毛闹腾,如今毛毛虚弱了,闹不起来了,她才发现闹腾也没什么不好。
&esp;&esp;摸了一会儿毛毛的小叶子,林葳偏头看向身侧空空如也的座椅。
&esp;&esp;柏烨并未坐在那里,他和梁飞一起守在关押黑衣人的物资舱里。
&esp;&esp;柏烨对那些黑衣人的看重,亦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王维利的看重,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。林葳知道他去亲自守着,主要守的就是那个自戕不带眨眼的王维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