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如今想来,却是大错特错。
&esp;&esp;他不赐婚,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。
&esp;&esp;他要沈荷回,又怎么会让她嫁给自己?
&esp;&esp;从前,他竟全然不曾意识到。
&esp;&esp;“爹爹,为何是沈荷回。”李元净愣愣开口:“天下的女人那么多,您为何非要她?”
&esp;&esp;“她是皇祖母为儿子选的人,即便未曾被您赐婚,但宫中上下早已认定了她是我未来的王妃,您这般将她抢去,叫儿子还有何颜面做人呢?”
&esp;&esp;他说着说着,心中不禁涌上无限委屈,好似一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,眼角泛红。
&esp;&esp;皇帝见他这般,眼睫微垂。
&esp;&esp;“朕给过你机会。”他道。
&esp;&esp;李元净微愣。
&esp;&esp;“朕知道她进宫来,是为了你,所以一开始,朕不想同她私下有何干系。”
&esp;&esp;“那您还——”李元净下意识直起身子。
&esp;&esp;“可是你叫她伤心。”皇帝的声音十分平稳,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,却隐约带上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。
&esp;&esp;“你在朕的万寿节上,当众拒绝同她的婚事,当时可有想过,她的颜面何在,她往后在这宫里,又该如何做人?”
&esp;&esp;李元净张了张口,哑口无言。
&esp;&esp;拒婚一事,确实是他做的,但对他来说,那不过是一件小事,过去了也就过去了,又能怎么着。
&esp;&esp;然而如今被皇帝骤然提起,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,渐渐浮现出当日沈荷回低着脑袋,眼角泛红的模样来。
&esp;&esp;当时,不过是看一眼便忘记的画面,如今却变得这样清晰。
&esp;&esp;从前他不在乎,也从未想过,可如今被皇帝提醒,却也能意识到,在事情发生后,沈荷回在宫中,是怎样的艰难。
&esp;&esp;一个小姑娘,被他这样身份的人当众给了难堪,流言蜚语自是少不了,那些拜高踩低之人,也会瞅准时机在背后踩一脚。
&esp;&esp;她一个平头百姓,在宫里毫无根基,即便有太后的庇护,想来那段时间,日子也是难过的。
&esp;&esp;寻常人遇见这种事,早已吊了脖子,可她却是硬撑了过来,私底下又吃过多少苦头,流过多少滴眼泪?
&esp;&esp;“我,我不知道”李元净微微摇头,神色萎靡下去。
&esp;&esp;然而扪心自问,即便当时他知道这些,他又会在乎吗?
&esp;&esp;不会。
&esp;&esp;高高在上的王爷,瞧不见一个平民小姑娘的悲欢,更何况,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姚司司,实在分不出一丁点眼神给沈荷回这个彼时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。
&esp;&esp;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从脚底升起,李元净颓然坐在自
&esp;&esp;己小腿上,渐渐垂下了脑袋。
&esp;&esp;“父皇,便再无回旋余地了吗?”他问。
&esp;&esp;“你觉得呢?”
&esp;&esp;李元净愣愣望着地面上,被阳光照射出来的海棠花纹,久久不曾言语。
&esp;&esp;当父子两的谈话结束时,荷回已经在后头廊下站了不知多久。
&esp;&esp;她此刻已经沐浴收拾完毕,上头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银鼠皮袄子,底下绿色泥金拖地裙,头发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着,模样倒真与她的名字契合,颇有一股荷花的清雅。
&esp;&esp;瞧见皇帝过来,她抬头望向他,对他扯起一个略显生硬的微笑。
&esp;&esp;皇帝过去,将她横抱起来,“怎么在这里站着,也不嫌冷。”
&esp;&esp;荷回手臂挂上他脖颈,整个人窝在他怀里,“皇爷,我偷听您和小爷的墙角,您别怪罪我。”
&esp;&esp;她甚少主动对他流露出这般依恋的神态,皇帝忍不住收紧臂膀,将她抱得越发紧,“说什么傻话。”
&esp;&esp;或许是为了避开两人,廊下没什么人,走廊蜿蜒曲折,像是永没有尽头似的。
&esp;&esp;两人重新进入寝殿,床榻已经被收拾干净,皇帝将人放到榻上,被荷回拽住衣袖。
&esp;&esp;知道她此刻必定心绪十分纷乱,皇帝握住她的手。
&esp;&esp;“别怕,跟着朕走就好。”
&esp;&esp;荷回抬眼,控诉他,“我也想不怕,可我控制不住,如今被小爷瞧见了,可怎么收场才好?”
&esp;&esp;“他总归要知道,也不能瞒一辈子。”
&esp;&esp;说完这句话,皇帝又忍不住补充一句:“难不成你还真惦记着他?”
&esp;&esp;“您别总曲解我的话。”荷回张口为自己辩驳,“您知道,我没这个意思。”
&esp;&esp;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,皇帝立马改口,“是朕的不是,朕不该同你说方才那句话,可这也怪不得朕。”
&esp;&esp;他倒是会推脱责任,荷回:“这是怎么说的?”
&esp;&esp;皇帝叹口气,坐在她身侧,只得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告诉她。
&esp;&esp;“因为朕有阴影。”